“喂!别回头!快跑啊!别停……”
此时,在我的眼前上演着的一幕,如果真要形容的话,也许只有地狱是最合适的。
我所处的位置是地狱的中心,放眼望去,无情的火焰正一点点吞噬着这片将我抚养至今的森林,族人们在我的眼前被异族所杀害,他们没有反抗吗?是有的,只不过,在这如潮水般涌现的怪物们眼里,我们所做的反抗,也许只是挠痒痒罢了。我还能跑到哪去?
怪物张开了它的嘴,将我前方的同伴撕成两半,鲜血从他断裂开了的身体中飞溅到了我的身上,我的眼中沾染到了血液,我的视野被鲜血染红。他连最后大叫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。所幸的是,其他同伴还享有惨叫的机会,不过在发出绝望的叫喊声后,他们也跟这个人一样,死在了怪物的嘴下。
哭喊声的来源可能来自那些更为幸运的人,我很庆幸,庆幸他们多活了几秒。
火光照射在我的身上,这片地狱内的场景令人心生胆寒。
我就这样站在这里,任凭他人的拉扯,运气最好的时候,我被带着跑了一小段距离,然后带着我跑的这名同伴就死在了我的面前。明明是没用的,我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。
我躺倒在地面上,透过燃烧着的树叶,暗淡的月光照射在我的脸上。我任凭那些人从我的视线中经过,又任凭他们被怪物们所吞噬。我不是不想拯救他们,只是,我又能做什么呢?
渐渐的,我开始闭上双眼,我认为只要我看不见眼前的一切,那么就什么都没发生过。但从耳边传来的叫喊声又再次令我认识到现实。我就静静的躺在地上,时不时能感受到血液飞溅到身上,这些血是带有温度的。
不知经过了多久,我已经听不到进食、逃跑和叫喊的声音,这意味着我的族人已经全部死亡。耳边只剩下火焰跳动的噼啪声,以及那群怪物们从喉咙深处所发出的刺耳的嘶鸣,睁开双眼,怪物们将尸体处理的很干净,我甚至看不见一块骨骼,唯一能证明他们存在过的事物正在被火焰所吞噬。
从天上望去,远处缓缓飘来的黑色云朵,再过不久,就连血液连带着血腥味都将被冲洗干净,这里所发生过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。
吃饱喝足的怪物们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,并开始向我奔来。
当怪物来到我的面前,它张开了它的大嘴想将我撕碎。一股恶臭夹带着血腥味,它合上了嘴,将我分成了上下两段,我的上半身飞向空中,又重新落回地面,视线又重新移到了怪物身上,它的嘴正不停的咀嚼着,从嘴里发出的是骨骼碎裂的声音。
我在地面上吐出了大面积的鲜血,这可能是这片土地上唯一一块属于我的血。
在吞下我的下半身后,怪物缓缓朝我走来,想将这还未解决掉的食物吞食干净。它似乎是把我当成了饭后甜点,并决定慢慢品尝,它先是咬下了我的一只手臂,直到再次咀嚼完毕才会开始决定下一次咬在哪里。
它每咬下一块,痛觉就从被咬的地方传上来,我只是任由它的撕咬。
在它吃掉我仅剩的一条手臂后,它将目标转移到了我的躯体上,在它用嘴包裹住我的身体时,我得以反击,我像它一样,用嘴成功的连带着它的一块肉咬了下来。这时,我脸上又沾染了一块不同的黑色血液。怪物将我甩飞出去,发出愤怒的嚎叫,不少怪物被声音吸引来到了附近,站在一旁观看着。我的身上被它的利齿穿出了好几个洞口。
我不断咀嚼着这充满弹性的肉,从我嘴中所散发出来的味道是腥臭。我分不清这味道是肉的味道还是它血液的味道。强忍着这恶性的口感将肉一点不剩的吞了下去,那块肉在喉咙处就被分解,最后化为我的一部分,我的身体正逐渐愈合。
伤口与残肢在几秒钟内被修复,那只该死的怪物也赶到了我的面前,并再次向我张开了那张带着伤口的嘴。我勉强向一旁躲去,但终究是慢了一步,我刚刚愈合的身体被咬掉了接近一半。怪物也在吃下我身体后再次向我发起进攻。
我任凭它咬住我剩下的身体,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触碰到它,它在撕下我半边身体的同时,吃下它一块肉的我又再次复原了身体。怪物的眼中展露出一丝恐惧,却又一次被愤怒占据,我与它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方式,它吃我一口,我吃它一口,依次循环,它的伤口在不断增加,从伤口处不断流出的黑色血液逐渐遍布它的全身,我却依旧完好如初,它开始颤抖,它第一次感到畏惧。
怪物第一次产生了逃走的欲望,却在看见围绕在周围观察的其他怪物后又再次回到原点。我开始主动向它奔去,它也发起进攻,不过依旧是简单的互相伤害。被撕咬下来的身体没有被它吞掉,而是从它的嘴上滑落下去,它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。我的身体也在吞下它的肉后再次变成了原样。
一只怪物的死去对于这些数不尽的怪物来说算不上什么,在它死后立刻就有新的怪物顶替了它的位置。它来到了我的前方,向我发出了咆哮。我没有回应,在抹干净嘴角的血液后,我向着它跑去。
一只倒下,一只上场,我数不清我吃了多少块肉,也数不清多少只怪物倒在了这里。只知道每一次的胜利都是无止境的痛苦。最后一只怪物倒在了我的面前,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所遮住,从空中落下的雨想将这一切冲洗干净。火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息的,只知道原来的森林已经消失不见。
我瘫倒在这块由尸体组成的大地上,任由雨水冲洗我的身体。寒冷以及全身下的隐隐作痛。
我身边的人再一次死去,又是只有我活了下来,不知何时,我已经习惯了痛楚,只是面对离别时的眼泪,随着雨水落下。
不知持续了多久的战斗令我疲惫不堪,无视了从耳边响起不断放大的马蹄声,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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